全流域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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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罗路】你管这玩意儿叫同盟?

·原文:What Is This Thing You Call An Alliance?

授权:null

·基德视角,三船长友情,基拉基德友情

·这篇真的巨好笑,边翻译边笑,而且很长,翻译完两万五左右,诚邀大家欣赏。

·没有校对,有兴趣希望可以去原作看看,给作者一个kudos

·Summary:凯多像一场海上的风暴般死去——他烧焦的、破损的身体掉到地上发出雷鸣般的撞击声,随后便一动不动,紧接着,整个国家震惊地陷入了沉默。和之国的人们茫然地注视着这个他们早就不敢相信有可能发生的场面,看起来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除了一个人之外,在几米外,基德看到了特拉法尔加——带着伤口、流着血,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然后带着一种专注的目光蹒跚向前走,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还在空中打旋飞着的草帽,后者同样伤得不轻、被揍得很惨,但他赢了,百兽之王倒在了新加冕的征服者脚下。

(译者Summary:全程被迫害的基德,三个船长中只有他明明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我就像条     ——by 尤斯塔斯·基德船长)






 

 

凯多像一场海上的风暴般死去——他烧焦的、破损的身体掉到地上发出雷鸣般的撞击声,随后便一动不动,紧接着,整个国家像是震惊地陷入了沉默。和之国的人们茫然地注视着这个他们早就不敢相信有可能发生的场面,看起来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除了一个人之外,在几米外,基德看到了特拉法尔加——带着伤口、流着血,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然后带着一种专注的目光蹒跚向前走,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仍在空中打旋飞着的草帽小子,后者同样伤得不轻、被揍得很惨,但他赢了,百兽之王倒在了新加冕的征服者脚下。

在草帽小子像个放气的气球、冒着烟旋转着掉回地上时沉默终于被打破,他似乎想站稳落地,但随后便绊了一下,摇摇晃晃地倒下。特拉法尔加在下一秒接近并抓住了他,就像他想接住他一样,但这举动最终只让他们两个像对般配的白痴一样一起倒下。

特拉法尔加咒骂着,而草帽在笑。战场上剩下的人似乎仍然处于震惊无语的状态,鉴于这两个人并没有特别低调的意图,他们的声音很容易传播开来听清。

“特拉男!”草帽倒在地上四肢半缠着特拉法尔加,他气喘吁吁、兴高采烈,“我们打败凯多了!”

特拉法尔加像是他根本不在乎那样嗤笑,但基德坐着的位置恰好就在这个合适的、能捕捉到那个混蛋脸上划过一丝疲惫恶劣的傻笑的角度上:“我们做到了。”

草帽动了动像是想翻起身,但很明显他没有足够的力气、于是就只是虚弱地用四肢拍打了几下特拉法尔加。特拉法尔加恼火地抬起一只手压在草帽的胸口,而橡胶混蛋无视了抗议再度把自己贴回他身上。

像只受过训练的狗,基德毫不留情地嗤笑,有意忽略了几天前他对特拉法尔加说过类似的话这件事。

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草帽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大声宣布:“下一个是大妈!”

基德知道这家伙很疯但他不知道他这么疯。基德也很疯,从那个让一切他妈的开始失控的破同盟到被凯多抓住都没让他收拾行李回老家,但他妈的即使是他也不会在没有好好休息重振旗鼓的情况下全速冲向另一个怪物一样的四皇。而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基拉需要康复。

(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低估了他的敌人,他的船员为此付出了代价。他不会让这再次发生。)

然而特拉法尔加,那个混蛋只是敷衍地吐槽:“草帽当家的,在我们能至少站起来走直线前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四皇的任何一个字。”

草帽又笑了起来,笑声愉快而令人头晕目眩,就像一个在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中累得要死、但仍然他妈的嗨的像个风筝的人一样:“但我们会的,对吧?打败大妈,还有别的什么玩意儿。你可以来挑我们下一次的冒险。”

在那里——在草帽抬起头像个单纯的小鬼、但远比基德所以为的更有耐心的笑容之中,似乎还包含了什么别的问题。那是个基德不了解的话题,但从特拉法尔加像个静止的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的表现来看,后者明显能够理解。

空气奇怪地静止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一个答案。

然后特拉法尔加叹了口气,透着一股长期受害的哀怨,尽管从中并不能听出一丝真正的不满。

“我想现在退出对我来说有点来不及了,不是吗?”那个男人低声抱怨着,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他想要退出,接着当草帽又开始笑的时候,他不耐烦地骂他,“别那么干,你个白痴。你要是把你的伤搞得更严重,被迫缝针的时候别来找我哭。”

然后他皱着眉让自己坐了起来,拽起草帽破烂的衣衫直到他能好好检查一遍凯多给他留下的伤口;而那个天杀的草帽就那么躺着,任由他把他挪来挪去、好像死亡外科医生的那只手不是什么他妈的大的威胁——很明显草帽不这么觉得,他放松着卸下所有他妈的该有的警惕,就像特拉法尔加不能用一个单词就把他切成片,而基德完全无法理解他们怎么做到的。

同盟不能被信任,至少不是被真心信任。即使是那些没准备在你背后捅一刀的盟友也并非船员,如果你给了他们半点机会、他们就能为了任何理由立刻背叛你。

“我刚刚怎么让你别乱动的?”特拉法尔加一边小心地把草帽转向他一边厉声对他说,“你到底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凯多的最后一击差点就把你碎成两半了。”

“嘻嘻嘻嘻!”草帽咧嘴笑了,终于抬起一条胳膊抓住了特拉法尔加的袖子,“我可是很结实的,特拉男!你也一样,还有我们的伙伴们,我们都还活着,而且我们赢了!所以你不用这么担心好吗?”

特拉法尔加顿住了,而这一次基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几秒过后,他看见一只带纹身的手心里闪过了果实能力的火花,接着一顶草帽完整地落入其中。它在下一秒被摁在了草帽小子的脸上,这个动作看起来很粗鲁,但甚至都没有阻挡住草帽小子在帽子底下发出的欢呼声。

“闭嘴,草帽当家的,”特拉法尔加一边重新忙于检查草帽小子,一边再次叹了口气,“要是累了就睡觉。”

草帽嘟囔着什么,他的肾上腺素看起来终于耗尽了,因为无论他嘟囔了什么都听起来很模糊,即使是离得最近的人也很难听请。不过特拉法尔加的回应倒是听起来很清楚:“啊啊,我也会的,等驯鹿当家的能过来接手的时候。”

他挪动了自己的重心,当他俯身在草帽身上时,落日的光线照出了他侧脸放松的轮廓。

基德不认为特拉法尔加能意识得到自己这一刻的表情有多令人恶心的柔和,他也从来没想过特拉法尔加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睡吧。”特拉法尔加平静地重复道,而这次即使是基德也不得不从医生手指轻轻扫过草帽头发的方式上挪开视线。

场地另一边远远地传来骚动,被要求去在另一头对付‘三灾’的家伙们终于赶到了。

有人开始哭了,还有人在人群中发出一声尖锐的欢呼。这个世界再度开始转动,基德拖着自己站起来去察看自己船员们的情况。

 

                     ——————————————————

 

几小时之后,在伤口都被包扎好、都睡了一觉获得了休息、基德把自己的自尊心暂且扔到一边以让草帽的船医还有特拉法尔加帮忙检查基拉的情况——因为基拉他妈的至少值得他这么做——之后,一些和之国的厨师们开始为所有人准备一场宴会,什么重建的计划和必要的统治者变化之类的事情都被放在一边,足以让半个国家的人都喝醉的酒在人群中流转。

基德在宴会的角落里找到了特拉法尔加,后者正翻看着一堆他从凯多那里找到的关于‘SMILE’果实的记录,只是看那东西一眼就让基德想给什么东西一拳……大概不是特拉法尔加,就这次而言,即使欠这混蛋一个人情让他恨得牙痒痒。但基拉需要帮助,而这帮助基德提供不了,所以他会闭上嘴忍着,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偿还这个人情,最好他妈的能越快越好。

当然不只是特拉法尔加的人情,因为基德的运气就是这样,草帽的船医也正在照看基拉(还有白胡子海盗团的不死鸟也在旁边提供医疗建议,他们他妈的到底能在这里做什么???),通常来说基德不会让除他船员以外的人在这种时候接近他的大副,但他能从这里观察到大多数人,希特和瓦耶也就在那里很近地看着,不过即使是他也要承认草帽并不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类型。

“你想要什么,尤斯塔斯当家的?”特拉法尔加突然开口,声音平淡而不感兴趣。他甚至没从正在看的记录上抬头。

基德条件反射地怒目而视,接着摁下了自己一个、两个、三个想要跳起争斗的本能念头,把它们都恶狠狠地扔掉……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无法安分地坐在那儿,即使这可能会加重他的某些伤势,所以现在他站在这儿了,鬼知道他的腿在想什么:“草帽人呢?你们两个不应该像个他妈的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吗?”

特拉法尔加终于肯屈尊抬起头来了,但基德同样也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在乎的挑眉,清晰地表达着它的主人根本不他妈在乎从基德嘴里说出的任何话。

“你要是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就自己去找他,”特拉法尔加说,轻蔑的正好激起基德的愤怒,“我很忙。除非你不想你的大副恢复?”

他下意识的咆哮反驳“基拉没有任何——”,但紧接着他不得不打断自己,因为他没说错,基拉确实出了些问题,而且这是基德的错,如果他把特拉法尔加惹毛了,这个混蛋也许会撤回他的帮助,而考虑到他同样看起来对草帽有多大的影响力,草帽可能也会拒绝帮助,接着基拉的状况就会回到起点,因为基德又他妈的搞砸了。再一次的。

他咬着嘴唇闭上嘴,把他差点准备脱口而出的辱骂回击咽回肚子里。特拉法尔加为此多瞥了他一眼像是感到有些惊讶,接着他哼了一声,再一次低头回到他的研究中:“放轻松,尤斯塔斯当家的。别的不说,草帽当家喜欢你,天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会这么做来帮你而不是面对他撅着嘴发脾气时带来的麻烦。而且除此之外,”他在他们之间挥了挥那几页纸,“这些东西仍然存在,它们不会随着凯多的失败而消失,而且不只存在于和之国,即使已经没人会再制造它们了。在我完全了解它们、知道如何逆转它们的影响之前我不会离开这个国家。我猜驯鹿当家的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他微笑,冷冷地以那种从他们最初见面就一直让基德感到不舒服的、极度理性的方式乐在其中,“放轻松。你要是觉得被冷落了,就去烦烦别人寻求关注。”

基德……不是很知道该如何回复。好吧,他其实知道,但是再说一次,在基拉好起来之前他不能挑起和特拉法尔加的争端,不管这混蛋说了什么。所以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咽回了大概半打他想脱口而出的辱骂、同时直接忽略了‘草帽当家的喜欢你’这句话——因为这一部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也不是很想去考虑。

再说了,特拉法尔加知道个啥?草帽小子随时可以甩了他。或者更准确的说,草帽最好在特拉法尔加发现更好的选择而决定背刺他之前提防好自己的后背。

(特拉法尔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该选哪一个盟友的?

他们一共有11个人,9个海贼,而特拉法尔加·罗从他妈他们在香波底群岛第一次见面起盯上了草帽,就像他根本没看到其他人、剩下的其他任何一个超新星都不值得他浪费时间打量一样。)

对他来说这一切从那时就开始了吗?特拉法尔加已经规划着那么长的打算了吗?因为毕竟从事后看来,这一切确实看起来很像。特拉法尔加在顶上战争时用他的性命和他的船员做赌注去救了一个他只见过十分钟的人,而在那之后,就众人所知晓的,红心海贼团在随后的两年里除了它的船长成为了七武海以外没做任何值得注目的事。接着,草帽一伙也正好花了同样两年的时间才重返世界舞台,正好碰上特拉法尔加——就好像红心海贼团一直在等他们一样。

当他们的结盟在草帽进入新世界仅仅一周半后就被报道在新闻上时,这真的能被称之为巧合吗?

而在那之后过了有两个月吗?现在他们都在这儿了,草帽小子和特拉法尔加,仍然活着,仍然坚挺,一场场重量级的胜利记录着他们共同冒险的足迹。落下的两年对他们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根本没有落后。他们这一代人——无论是超新星还是别的什么——如今都没有那两个混蛋那么出名。

特拉法尔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都能成功的?他是怎么把一切都压在一个还没说过半句话的人身上、还坚信自己能赢的?还是说那个疯狂的混蛋只是有着魔鬼般的运气,连试都不试就决定扔骰子下注,然后中了头奖的?

他在草帽身上看到了什么基德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特拉男——!!”

而说到他妈的魔鬼。

草帽从人群中冲出来,胳膊上堆满了食物,嘴里还在嚼着肉。他在特拉法尔加跟前刹住了车,扑通一声随意地坐到他身边,然后把吃的都甩在他们面前。特拉法尔加勉强在他的研究笔记都被埋在下面前保住了它们。

“吃的!”草帽大声宣布,往另一位船长面前推了几份盘子,“我甚至给你拿了很多你喜欢的那些奇怪的、不是肉的食物,所以你最好赶紧吃。”

特拉法尔加……没有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登场而骂他。他既没有冷笑,也没有抗议,他甚至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与之相反,刚刚基德得到的冷漠、敌意都像太阳出来后的雾一样消失了,当他面向草帽时,只剩下了某种混合了恼火、愉快和满足的表情。

“饮食均衡很重要,”特拉法尔加像个老妈子一样对草帽说教,后者完全没在听,于是男人叹了口气放弃了,他给自己拽过来一盘饭团、一份沙拉,还有一碗看起来像是猪肉鸡蛋的盖饭。接着他停住了,扫视了一圈变成餐桌的桌子,“筷子?”

“昂?”草帽眨巴眨巴眼,脸颊因为他直接倒进去的两盘食物鼓起,“噢对,额(我)忘了。”

他一口气咽下了所有东西,然后从地上蹦起来,双臂拉伸准备把自己发射回人群中。特拉法尔加在他起飞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许用果实能力,还记得吗,草帽当家的?让它歇一天,不然我就砍了你的四肢,然后我们来看看你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吃饭。”

草帽小子翻起了白眼,但听话地把胳膊放回来了:“你真是个医生,特拉男!”

“我确实是个医生,草帽当家的。”

草帽像个小鬼头一样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准备再次跑回去,但他在基德面前停下了,看着他就像他才注意到他一样。基德瞪了回去。然后他的大脑终于注意到了草帽小子——正站在他面前,而且没有被拿着的任何东西阻挡——穿的是什么,而他差点为此把眼珠子瞪出来。

“喔,刺头男!”草帽惊喜地喊,基德真的不知道他是真心记不住自己的名字还是就只是无法正确发音——天杀的那就只有一个音节,看在他妈的份上,不可能更简单了,刺头男还要更复杂一些,他妈的——又或是他只是在耍他,因为——

因为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绷带从他穿着的宽大的拉链连帽衫下露出来,那本应还不错——因为这东西看起来挺舒服,可能利于保持绷带的清洁卫生什么的——只除了非常明显的这根本不是他的连帽衫这件事。这甚至不是草帽一伙的帽衫。这玩意儿几乎把他埋起来了,当然这也很正常因为它是黄色的、毛边的,前面还挂着一个不可能会被认错的红心海贼团的标志,就在他妈的正中间,而今天整个见鬼的国家都没可能会看不见他们亲爱的大救星是什么样子。

基德知道这家伙是个白痴,但他不可能那么白痴的,对吧?

“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话,最好在它们都被分完前去拿点!”草帽一边对他说完一边点了点头,就像他刚刚给了什么智者的建议一样。然后他就跑了,蹦跶回了热闹的宴会人群中去寻找一双筷子,就因为特拉法尔加索要了它们。

基德瞪着他的背影,然后扭回头去瞪特拉法尔加,后者正淡定地大口嚼着一个饭团。

“……所以,那是,啥?”基德质问,不知为何突然间暴怒起来。好吧,一般来说看到特拉法尔加那张脸就足以让他变成这样,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很成熟,但这实在太过了,他的怒火终于脱离了掌控让他脱口而出,“你把那个记性不好的白痴睡了然后现在只要你让他在床上为你张开腿他就会像条狗一样听你的?你是不是还把他卖给了你的船员——”

他停下了,并不是因为鬼哭突然出鞘和特拉法尔加手里闪着蓝光的噼啪作响,而是因为特拉法尔加的眼神变得阴沉、冰冷而充满杀意,一个踏错一步就会掉进去的疯狂深渊正潜伏在他们身后对基德张大了嘴。

(这就是基德为什么总是警惕着特拉法尔加的原因。这个男人有一些非常破损的、不对劲的地方,并不是说基德总会关注这些事情,但特拉法尔加不知为何在他的疯狂外还有着什么,而这让他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变得比大多数人、比基德、甚至比草帽都更加危险。基德并不害怕他,但他很清楚不能以任何长期的身份信赖他。他可以应对精神有问题的人、可以应对性格扭曲的人——就好像他没有一条腿迈进那些边界似的——但是自我毁灭,这个他认为用来形容特拉法尔加问题的最接近的词,要比疯狂的野兽更难控制,当然前提是自毁是能被控制的话。这就是为什么基德无法理解草帽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信任特拉法尔加,)

“小心点,尤斯塔斯当家的,”特拉法尔加缓慢地说,像僵尸一样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如果我把你和你船员的头放在不同的盒子里、分散到伟大航路上的无人岛上、并在接下来的一百年左右里让你们剩余的身体仍旧保持存活状态的话,草帽当家的会难过,但还不至于难过到无法原谅我。没人教过你说话前要三思吗?”

他们互相对视了很长一分钟。谁都没有退让,但基德没再说一句话,而特拉法尔加也没有试图用刀捅他。

最终是基德下巴紧绷着后退了一步,他梗着脖子做出了不自然的让步。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打破了,空气缓和了下来,而特拉法尔加也把刀收回了鞘里。

但他还没没结束,因为他当然没有。

“只因为你对同盟的品味很糟糕,”特拉法尔加继续用那种温和的、但完全掩盖不住无情的嗓音说着,“并不意味着我们都一样。要么克服这个毛病,要么不行,但你受伤的自尊心和我还有草帽当家的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记住这点,否则下次我不会提前给你警告。”

基德因想要揍点什么而浑身颤动着——他几乎希望凯多能突然死而复生这样他就有了什么坚硬的可以胖揍一顿的靶子——但他只是深呼吸把它压了下去,因为他学会了不让他的骄傲牵引自己,而无论他有多么想一拳打在特拉法尔加脸上,他都要承认,哪怕只是对他自己,这次是他先越线了。

(他们是同盟,尽管只是暂时的,在基德上一个同盟如此惨烈地收尾之后、也许他会因为还坚持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原则而成为最大的白痴。但至少他在这方面依旧很‘在行’,考虑到他如何成功在大约0.2秒内惹毛了特拉法尔加。)

他烦躁地嗤笑一声,把目光移开了。见鬼的他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无论他有感到多沮丧多无助,他都本应该一直待在基拉身边的。

但,天,他只是……感到疲惫,而且愤怒。因为这愤怒让他疲惫,因为这怒火无处可去,它无法随着凯多消失,也没有因为他的船员们好不容易活下来、阿普和霍金斯在意识到草帽要赢了时像老鼠一样飞快离开而消失。这是非常他妈的漫长的一个月,而在这期间基德得到的最平和的时刻是——

“搞定了!”草帽再次冲过来打断,他蹦跳着手里拿着筷子回来,把它们扔到特拉法尔加——已经娴熟地在前者面前把自己刚才流露出的疯狂一面隐藏起来——面前,后者饥饿地埋头回了食物中。草帽眨着眼在特拉法尔加和基德之间来回打量,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注意到了什么、又或是他只是个表里如一的白痴。

不过如果他真的注意到了什么的话,他也没说出来。

“刺头男!”那个白痴一边对他喊一边塞了一大口食物,“你不吃东西吗?”

基德嗤笑:“你会提供吗?”

正如他所料,草帽立刻警惕起来,并开始加倍飞速吞下他的食物,“噗(不)!我不是应泳(英雄)!我不(会)分享我的肉的!”

基德不知道这跟他说的有什么半毛钱关系,但他为此挑了挑眉,颇具嘲弄性地瞥了一眼特拉法尔加和他刚刚才开动的米饭。特拉法尔加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们的斗争结束了,他回到了自己阅读的文件中,但嘴角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这让基德翻了个白眼。

于是基德看回草帽,看着他吃东西。他还记得囚徒采掘厂,记得在他认出了他的新狱友后终于感到了除极度的、无用的愤怒以外的东西;他记得和他竞争谁能做更多的工作,因为基德没道理愿意输给他;他同样记得结果草帽和他不相上下、就像对方压根没注意到他丢失的手臂。他想起他是如何轻易地被对方的节奏带跑偏,一起工作并对狱警实施了小小的报复。最重要的是,他想起草帽在最后提出了结盟,而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同意了。

他当时神经不正常了,很显然。

(但当他最后还是跑回来和草帽组队之后,这还是暂时性的神经问题吗?不管他给自己找什么样的借口,他都必须相信这个橡胶混蛋不会辜负他让他和他的船员们再次完蛋,对吧?因为见鬼的,他现在可是把基拉托付在他身上了,甚至信任他到让特拉法尔加靠近他的大副。这整件事就像个天杀的巨大的笑话,基德差点就为这窒息而死了。)

他瞪眼瞧着食物们迅速地消失在草帽的胃里。他觉得自己有点饿了,而一个好海贼是不会拒绝免费的食物的。

就好像感知到了,草帽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含糊地对他说:“我把鸡肉都吃完了刺头男!你去那边的时候帮我带点回来行吗?”

基德能感到自己的肩膀在他如此他妈大无畏的发言下颤动着,他勉强抑制住了自己想当场掐死草帽的冲动。但与此同时,当他吼回去“我看起来像你他妈的跟班狗吗,草帽?你要是懒得动弹就让特拉法尔加给你跑腿!”时,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终于回到了熟悉现实的如释重负。

草帽叼着一只虾尾对他做了个鬼脸,基德对此回应感到十分满意,他转身去给他自己觅食——谢谢您嘞,顺便也给他的船员们带点,鉴于他已经走过来了。

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妈的,他是真饿了。他之前怎么没发觉?

他甚至不需要开口。盘子们被纷纷推到他面前,于是他推着载满了能喂饱一支军队的食物的推车绕回到他的船员身边,这些分量对他和他的伙计们来说刚刚好。

“吃吧。”他粗声下令,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基拉旁边,其他人也不需要被告知两次。他盯向驯鹿,后者正浏览着基拉的血样检测报告,基拉看起来很放松,所以基德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他的大副一盘吃的。基拉在他们设法让他停止大笑后一直保持着安静,但他现在吃得正香,而这是基德一整天以来看到的最好的迹象。

他所有的船员都在这儿了,食物很好,四皇也倒下了。基德仍会继续追杀阿普,他会把那个混蛋的肠子拽出来再喂给他自己,然后他也许会/也许不会对霍金斯做同样的事,但至少就现在而言,这一切已经足够好了。

 

                     ——————————————————

 

到那天傍晚的时候,宴会的规模逐渐小了下去。它很可能会持续一整个晚上——毕竟他们是海贼,会有一些……额外的风险——但当他们中一半的人都带着能要了普通人十次命的伤时,即使提供免费酒水的诱惑都无法驱使他们动起来。

和之国承诺会在他们走之前再为他们举办一次宴会。基德觉得幸好这个国家是对外封锁的——至少海平面上没有海军威胁他们赶紧离开。

没人费心回到室内。天气还不错,所以大多数人躺在外面就睡着了,剩下的彼此聊着天,围着篝火压低了声音。

这对基德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登陆的岛屿通常不会像这么欢迎他们,而且人家有充分的理由。但这里的人不怎么关注他们,又或者说他们只是因为基德被卷入了帮助他们推翻四皇暴君的闹剧而对他过分友好。基德试图解释他只是为了对凯多进行个人复仇,但这只让他们在继续向他道谢前给了他更多理解的笑声。基德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但管他呢。只要他们对他来说不是威胁他就不在乎。

他的大部分船员也睡了。基拉也一样,他值得好好休息。基德有点想加入他们,但总得有人守夜。他真的应该把他们都拖回维多利亚朋克号上,但现在要叫醒他们实在太费力了。

于是他环顾四周,注意力从一群人移到另一群人,最后停在树丛处的一伙人身上。

草帽一伙和红心海贼团,他们混在一起就好像是一个海贼团。如果不是认识他们的话你甚至区别不出他们。他们中一半人在打牌,另一半在无忧无虑地打着鼾。

他们各自的船长也没什么不同的。他们在基德没注意的时候也回到了自己的船员们那里,但仍旧挨在一起坐着。或者更准确地说,特拉法尔加半坐着,靠着那只毛茸茸的北极熊就好像它是他的私人枕头。草帽整个人摊在他们旁边,背对着那只打盹的北极熊、脑袋枕在特拉法尔加的大腿上睡得正香。他仍然穿着特拉法尔加的帽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现在有一顶非常眼熟的草帽盖在特拉法尔加头上,在后者睡觉的时候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

基德根本搞不懂他们。至少不是在海贼同盟的背景条件下,因为这该死的根本不是同盟。他们当然可以上床,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像特拉法尔加这样别扭的混蛋——无论他对此有多抱怨,但他真的能在战斗中屈尊听从草帽的领导,而同时草帽——一个在两年前发动那场战争时基本上告知世界上所有牛逼的海贼和海军‘去他们的’的人——看起来也不介意去配合特拉法尔加那些鬼主意。

他们可能是上床了,但那里面肯定也有感情的成分。是什么样的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真实的,因为他们之间的事绝不仅仅只是利益交换。

现在基德可以用这个角度看待他们了——不会再像那样因为感到了一点冒犯就想撕碎某人了——这其实还挺明显的。又或者说,他们已经这样大张旗鼓地炫耀一整天了,基德得是脑死亡了才察觉不到他们。他想知道是谁提出的交换帽衫还有帽子的主意。很可能是特拉法尔加。因为如果他决定表明一下占有权的话这看起来很有这个人的风格。

……如果基德需要什么来证明他不困的话,那么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脑细胞绝对算得上证据。他妈的真是见鬼了。就只是……突然间他看到的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但与此同时,这也同样成为了他活到现在见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包括了在新世界的这两年,要知道每隔一周这里都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诚实地说,甚至是在阿普对他展现真面目之前,尽管他们在德雷斯罗萨取得了胜利,基德也曾认为一旦草帽在他扳倒凯多的计划中不再有用、特拉法尔加断绝与草帽的关系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特拉法尔加有良心的话,他们可能可以和平分手,尽管基德不会为此下注。因为草帽很强,当然也有在新世界生存所需要的那种疯狂,但他同时也很情绪化、鲁莽,而且愚蠢,完全是特拉法尔加的对立面——后者实际、谨慎,尤其基德不想承认的,他很聪明——这一点很重要。

再说即使是在两年前,每个人也都听说过有关死亡外科医生的传言。特拉法尔加·罗是个令人感到非常不快的家伙,这是来自基德的评价。一个像草帽这样的人应该没可能和特拉法尔加这样的人相处得好。即便是在视觉效果上来说也没戏。把他们并排放在一起就像把太阳贴到积雨云旁边。

但也许这种偏见部分只是源于基德自己的标准。草帽他是……实际上在某些方面更像基德——当然剩下的部分非常不同——但重点就是在于,基德从最初就和特拉法尔加对付不来,而这种感觉很明显是双向的。即使草帽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前没听说过任何关于特拉法尔加的所作所为,基德也认为只要在那个混蛋身边呆上几天——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保证一个充满内部矛盾的同盟,当然前提是这同盟真的能顺利起步的话。

然后他们现在在这里了,又一个从暴政中拯救出来的国家,又有几千人欠了他们人情,而从他们的表现莱看,无论是草帽还是特拉法尔加都没有分开的打算,即使他们的同盟应当已经结束了。

也许在马林福多救了草帽的命确实给特拉法尔加赚足了用不完的好感。也许草帽只是对男人有着奇怪的品味。

也或许这个橡胶混蛋只是特拉法尔加规则中的例外,因为如果说基德在他们再次相遇后学到了关于草帽的什么的话,那就是他有一种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你卸下防备的方式,非常轻易、令人费解,也许特拉法尔加也不能对此幸免。

好吧,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这个人绝对没有幸免于难。真正的谜团是草帽是如何做到在一开始黏上了这个混蛋而没被立刻甩开的。

不过基德是不会开口去问的。他并不想知道这么多,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一丁点都不想知道。这只是一些有趣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让他保持清醒的事情。除此之外,这里面确实也有一些具有讽刺性的教育意义:一个成立还不到两个月的、本不可能成功的同盟,现在成为了可能是伟大航路上最强大、最可靠的合作伙伴。而与此同时,基德在基于相同的野心和尊重上真诚组建的同盟,在还不到他们一半的时间里就完蛋了。

基德犯了一个错误,他判断失误了,这让他、还有他的船员都付出了代价。但至少这错误还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知道自己算幸运的了,即使他的手脚仍因感到虚幻的海楼石重量而疼痛、又或者每一次当他看到基拉的时候都并不这么感觉,但他知道结果本可能更糟。

他向后靠到树干上。基拉就靠在他身边,真实存在着、摘掉了头盔,脸埋在基德毛绒绒的大衣里。其余的船员围绕着他们躺着。

这个夜晚很暖和,偶尔有清凉的微风从海面上吹过来。疲惫已经掌控了基德,在他的警惕性甚至无法对周边的威胁做出反应的时候,硬撑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帮助。他现在周围只有……某两个著名的和他同为超新星的船长,而现在即使是特拉法尔加看上去都没有那么讨厌了,更别草帽小子。

他累了,在此刻,就算是他一直以来无法抑制的怒火也终于被熄灭。

最终他仍然没有完全入睡,但如果说他放任自己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的话,至少在这期间没人接近他们。

 

                     ——————————————————

 

“刺头男!”草帽在几天后像在执行什么任务一样找到了他,伤势痊愈后对方终于不再穿着那身尖叫着“特拉法尔加的私有财产”的衣服了,并戴回了他标志性的帽子。他冲过来的时候手里挥舞着一张纸片,“和我交换电话虫号码!”

“哈???”基德转过身看他,对他龇牙咆哮,“我他妈凭什么要这么做?”

而草帽竟然敢就这么看着就好像他才是那个笨蛋:“这样我们就可以互相打电话了啊!你知道你得知道号码才能打电话的。这是我的!你的呢?”

“我才不会给你!”基德回嘴,“我也不想要你的!我们是竞争对手,草帽,不是盟友!”

草帽歪了歪头,看起来很困惑:“我们这两样不都是吗?”

基德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压抑住表现得像个傻瓜一样气急败坏的风险,接着他耐下性子解释,希望他的话足够简单到这个白痴都能理解:“听着,草帽,我们的同盟只是暂时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和特拉法尔加抢到所有打败凯多的功劳。而现在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同盟也结束了,懂了吗?这才是结盟的意义!”

草帽抬头仰着下巴,像个固执的只有五岁的孩子和他争论:“但我又不在乎那什么意义!你也不应该!你应该做得比那更好!虽然你的头发很奇怪而且人还有点混蛋、我在采矿厂干的活儿也比你多。还有特拉男说你正在为了什么事做、呃做弥补,说你最好放弃,所以你最好听他的,他是个医生还超聪明,即使你并不擅长听取别人的建议——”

基德听着草帽滔滔不绝地列出一大堆他的毛病,听得怒火中烧,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杀了这两个白痴,或者至少杀了特拉法尔加。没人在听了这些玩意儿后会为此责备他的对吧?

“——但是!”草帽在他面前咧嘴笑起来,一个弧度很大的、什么都不在乎的、真诚到让人感到不妙的笑容,“你一样很在乎你的同伴,而且你很强,你的船还很酷!我不介意和你竞争,但我们同样也可以继续做朋友!以后有机会再让我们一起作战!”

很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基德尽力了还无话可说。在他身后,基拉咳嗽了一下,还有人窃笑。这帮混蛋。

草帽还在期待地看着他。真他妈的见鬼。这家伙到底怎么成为海贼的?

“谁他妈是你朋友?”基德在挣扎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的第一时间反驳,“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给你我的电话虫号码!如果这之后我们再见面的话,我可能会看在旧交情的份上考虑不杀你,但别想我会——”

“他拒绝了吗?”特拉法尔加非常不受待见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这个混蛋慢悠悠地走到海岸,挑剔的目光扫视着基德然后在草帽身旁站住,“我告诉过你他会拒绝的,草帽当家的,你不应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基德咬紧了牙。很好。他不会给任何人他船上的电话虫号码。如果特拉法尔加能说服草帽放弃这件事,那最好。

尽管特拉法尔加的用词——让他非常不爽。还有,他还没忘记草帽提到了什么。

“特拉法尔加。”基德咧嘴笑起来,比起打招呼更像是充满了敌意的威慑。他活动了一下他的机械手,“弥补什么,我?”

特拉法尔加回以同样的笑容,居高临下地轻蔑嘲笑:“我描述我看到的,尤斯塔斯当家的。没人需要那么大的一只手。”

在基德冷哼时这次草帽先插了话:“但是特拉男,他的胳膊超级酷!就像机器人!”

……行吧。行吧。基德会利用他能利用的。

“听见了吗,特拉法尔加?”基德故意把他的大衣往后抖了抖,露出他的机械手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就像真正的人手一样自然,他们周围的工具箱还有金属都随之开始在地面上颤动,“我的胳膊很酷!我还能用它施展我的果实能力。”

他觉得当草帽发出兴奋的喊声并星星眼地盯着他的胳膊时,他稍微嘚瑟一下是可以被原谅的。他当然就应该这么干。第一次成功组装出这东西时花了基德很长时间,在采矿厂之后更换它也没那么容易。

他得意地看向特拉法尔加,后者看起来很想翻白眼,但最终选择推了推草帽:“机器当家的在庞克哈萨德时候的机器人不是更好吗?”

草帽立刻失去了对基德胳膊的兴趣,转头对特拉法尔加傻笑起来就像他刚刚给了他最好的赞扬,“那当然了!那是弗兰奇的发明之一,它们是最好的!”

特拉法尔加再次露出一个微笑,暗色的眼睛瞥了眼基德,就好像他赢了什么似的。真他妈好笑。

基德瞪回去。这个混蛋不公平。

他不会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某种最优先级的本能反应,但在他能真正思考这一行为的含义前,一把扳手满怀着他的恶意从工具箱里飞出来,直击特拉法尔加的头。

这没事,没什么的。就算它击中了,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也不会造成一点淤青。特拉法尔加同样不紧不慢地避开了,所以这没什么毛病。但当扳手在外科医生身后几米处敲中木头柱子的时候,基德发现自己僵住了,他想起了他仍然还要依靠这家伙来帮忙治好基拉。

特拉法尔加的视线和他相遇,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恶趣味的嘲弄,有那么一秒钟,基德不知道那股呼啸着把自己吞没的火焰是源于愤怒还是恐惧。

然后,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能说出任何话、基德很可能做出一些他会后悔的事情之前,草帽又一次打断了进来,带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在扳手和基德之间来回打量:“嘿,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们之前还没打过!我有点想回到香波地群岛的感觉,但我们当时没有时间,”他看了看特拉法尔加,又看了看基德,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跃跃欲试的渴望,“你们想来打一场吗?”

沉默降临了,然后蔓延开来。草帽的表情变得困惑,他转头去看特拉法尔加寻求一个解释。特拉法尔加并没有开口回答,但几秒钟过后,他叹了一口气、像是被人拿枪指着走上不归路,但与此同时也召唤了一个ROOM,他那把刀掉到了他的手里。

草帽的脸像个该死的太阳一样又明亮了起来,特拉法尔加没有对他回以微笑,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也不太能把视线从对方的脸上挪开。

然后他们就都转头盯着基德了,基德在他们的目光下炸毛了,因为他他妈的应该说些什么?他当然不介意和这两个混蛋打,但他不知道能和他们打到什么程度,而且……

他想回头去看基拉寻求某些提示,因为他的大副总是更明智的那个,但那显得太过像某种弱点了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你怕了,尤斯塔斯当家的?”特拉法尔加拉长音调说话,这让基德想打破他的脸。

他应该拒绝他们。这是负责任的举动,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可以为了他的船员们而有所保留。

“刺头男!”草帽突然喊起来,已经不耐烦地在两只脚上蹦来蹦去,“来嘛,你也想的,不是吗?这会很好玩的!”

然后他停下了,眼睛眯起来像是才意识到什么更深层次的事情,而这让他有限的大脑全力运行着。

“你没必要把特拉男太当真,你知道吧?”他最终这样说,基德一动不动,“他只是喜欢开玩笑。但他是个好人!他说过无论如何会治好你的同伴那他就一定会这么做的!而且乔巴也不可能会食言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谁他妈在担心?”基德小声嘀咕,但不管怎样,所有的怒气都随着他下一次呼吸消散了,留下一种奇怪的空白感。好吧,特拉法尔加在前一天已经暗示过差不多同样的事情。但从草帽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更可信一点,尽管考虑到他信任的基础仍旧要依靠着特拉法尔加的良心,它可能不应该如此,基德真的一丁点都不信任他。

他瞥了一眼特拉法尔加,果然,当他对着草帽怒吼的时候这个混蛋脸上有一种隐隐约约不满的情绪:“别把话塞我嘴里*(*:别替我说话)。”

草帽困惑地对他眨了眨眼:“怎么才能把话塞到别人嘴里?又不是肉,特拉男。”

特拉法尔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最终认为挽回面子并不值得解释清楚所带来的消耗:“算了,没什么,草帽当家的,这并不重要。只是别到处管我叫好人。我是个海贼。”

“是啊,你当然是了!”草帽认同并欢呼,“但你也很好!你还能在人们无法被救活的时候救活他们!你超厉害的!”

“……你这话甚至说不通。”特拉法尔加说,声音很低以至于就隔了两米的基德也差点没听清。基德有点希望自己曾经、或者已经失明了,因为就在这一刻,这个世界其余的部分对外科医生来说似乎已经不存在了,他盯着草帽——盯着那个一无所知的白痴如此相信他的、闪耀着绝对的信任的表情——就像他是特拉法尔加唯一想要的救赎;就像即使从草帽嘴里说出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但如果草帽认为这对他们来说足够了的话,他也会这么觉得。

基德一脸扭曲、并借着这个机会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基拉。基拉当然带着他的头盔,但点了下头就足以让基德理解他的意思,接着他的大副开始引导其他人离开这里。

他回头看向那两个船长,仍旧沉浸在他们他妈的私人时空里。行了,差不多得了。这太恶心了,这种令人肉麻的鬼话他能够想象可能从草帽那里听到,但绝没想过会从特拉法尔加那里得到,他们现在必须马上他妈的停止,哪怕基德不得不亲自动手,反正他从来不擅长克制自己,基拉也觉得没问题,所以他要上了。

他才懒得警告他们;他们也不需要。

金属板们在他的操控下飘到空中,然后像一场致命的大雨一样落下让草帽和特拉法尔加向相反的两个方向飞快跳开,他们原本站立的码头被破坏,前者发出欢呼的笑声,后者拔出了他的刀、然后把刀鞘甩到一边,一场大混战就这么开始了。

和凯多还有百兽海贼团的战争结束还不到一周,然而基德觉得这是他这个月头一次能如此放松地发泄。

他脸上展现出一个狂野的笑容,只有草帽在他的橡胶拳头接二连三地打下来时同样展露的笑容才能与之匹敌,它们同样和特拉法尔加用ROOM转移到他们身边时的邪笑相配。他瞄准了基德的机械手臂,但是突然消失又出现在了草帽身后,在这个过程中差点削掉了后者的头。草帽躲开了,像个疯子一样咯咯笑起来,然后当他向上扫过去一条很长的腿时、几乎把特拉法尔加从空中踹出去。特拉法尔加在最后一秒把自己和一颗该死的树交换,它在草帽的攻击下被粉碎,树叶和碎屑到处翻飞。基德的视线被这挡住了整整两秒,差点因此被切成两半;他及时转身避让开来,接着他从一开始就组装好的磁气·弦猛地落下,当然如果特拉法尔加没有再一次把自己换出去那就更好了。

他不得不再次与草帽战斗——尽管他没基德那么大个,但这个小混蛋移动得很快,他的打击力量也没什么可贬低的——接下来的几秒里他们用拳头打得不可开交,包裹着武装色的橡胶皮肤与基德临时组装的金属手套相碰撞。他也没有忘记还有特拉法尔加。外科医生不像他和草帽那样喜欢肉搏,但后者也不会在有合适的机会时逃避,他们很容易在这个人果实能力更臭名昭著的情况下忘记他实际上是一个剑客,直到两刀锋利的刀刃砍过来、就差几毫米险些砍中基德和草帽,最终击中了岸边某艘凯多的船骸将其砍成了四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以展示其毁灭性。

基德永远不会喜欢这个混蛋,但至少他值得成为对手。

“哇哦!!”草帽感叹着,被即兴的爆炸分散了注意力,“太酷了,特拉男,你之前从来没这么干——!”

特拉法尔加的刀背在下一秒击中了草帽的腹部,外科医生让草帽飞进了附近的森林里,对着他落地扬起的一路灰尘得意地微笑,他的后背暂时朝向了基德。

基德在冲向特拉法尔加之前没有犹豫,他吸来了更多维多利亚朋克号上的金属碎片,特拉法尔加只是在基德撞上他之前刚好转回身举起了刀。

特拉法尔加的眼睛眯了起来,微笑如此令人不快。他空着的那只手上亮起了病态的绿光,尽管基德不太了解他这种攻击,他还是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宁愿不知道特拉法尔加可以用它来造成什么影响。

绿光消散了,他们两个都后退了几步再向对方发起进攻。基德成功击中了他几次,特拉法尔加不得不用武装色包裹手臂挡下攻击,但与此同时,基德也收获到了几次斩击,整齐的切口一开始只是刺痛,但接着开始慢慢沿着他的肌肉和肌腱灼烧。而且——从特拉法尔加狡猾的表情来看——这个混蛋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基德很快就决定他他妈的讨厌和医生打架,尤其当这个医生很混蛋的时候。

“草帽是怎么忍得了你的?”基德在各个部分的自己来回蹦跳的时候大声嘲讽,金属们碰撞发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见鬼的知道。”特拉法尔加回答,声音平静,但带着一种认命了的、强调般的坦率,而那正好就是基德确认了这个人彻底没救了的证据,因为如果只是别人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关他们的事,甚至不关基德的事——但当处于问题中心的人也都不明白、尤其当他听起来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对自己进行审视、却仍旧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值得有人他身上花费时间的时候,那就是彻底没救了

“你有毛病,特拉法尔加。”基德小声嘀咕着,觉得能把一只脚裹在金属里去踹另一个人的裆也不错。当然这无疑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特拉法尔加毫不留情地一刀把他的脚也砍了下来,但这同样给了基德充足的机会猛地一拳击中特拉法尔加的肋骨,当他听到至少有两根骨头断裂的声音时他咧嘴乐了。

特拉法尔加咒骂着踉跄后退了几步,一只手捂在肋骨上,但这就是全部了,他尖刻地弯起嘴角冷笑,而基德只确定一件事情——不管草帽怎么想,这个人不会对一时兴起就把他们都搞砸这件事有任何顾虑,如果不是草帽希望、他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帮忙,因为归根结底,除了一些未来才有可能回馈的、虚幻的承诺外,他从基德这里得不到任何回报,而在像他们这样海贼的生活里那种承诺很难靠得住。

但是仍旧,草帽希望这么做,而对一个曾用一百颗鲜活的心脏换取一个他在半年后就随意丢弃的七武海头衔的人来说,这是个不可能的决定。就基德所知,那些心脏仍在跳动,而它们的主人仍未被找到。

但是草帽希望,所以特拉法尔加纵容了他。

基德,现在正摇摇晃晃地用一只脚站着——在这之后特拉法尔加最好重新帮忙接上他另一只脚——可以感知到草帽正在向他们接近,快速地从地面上冲过来。基德惊讶于他回来的这么晚,但也许特拉法尔加把他踢进了河里什么的。

然而他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了,特拉法尔加这次率先行动,一个屠宰场把他带到了基德身前,他的刀几乎把基德的胸口捅了个对穿。基德骂骂咧咧地猛地闪开,于是刀穿过了他的肩膀,但是伤口没有流血,只是把他钉在了原地,他没机会怒吼,特拉法尔加倾身逼近他低声开口,仍旧是那种近乎平淡的不感兴趣的语气,但眼睛里闪烁着那份基德非常熟悉的强烈的危险:“我见鬼的知道,尤斯塔斯当家的,但是直到他决定不之前,我们仍将是同盟;而在我们是同盟期间、鉴于草帽当家的不会意识到他应当提前声明好一些事情,这任务就落到了我头上。他的大副是那种事前只喜欢坐在一边待着、但当你越界了之后很可能在夜里把你的尸体扔进海里的类型。”

基德盯着他,然后动了动自己的肩膀测试它能活动的范围。这不疼,但仍以一种可能会变得非常痛苦的方式让他不爽地拉扯着,以及不幸的是,这把该死的刀是那种他的能力起不了作用的金属构成的。他的唇角向上弯起来:“说的就好像你不是那种类型一样。”

特拉法尔加挑起了眉:“我当然不是。你没在听吗?”

他收回力道,尽管他的刀还留在原处,但基德并不觉得他能用意念就让它把自己撕成两半。

“他还挺喜欢你的。”特拉法尔加告诉他,如果不是他眼中感到不耐烦的、无情的光芒的话这几乎听起来很平静,“如果你背叛他的话,草帽当家的船员会直接杀了你。但我会先一步找到你,然后我会确保你在死之前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有那么一阵他们都没有动。一部分的基德想要怒吼他他妈的才没有要求草帽喜欢他——真的,他做了啥能让草帽喜欢他?——另一部分的他想要提醒这个混蛋他和草帽才不是同盟,所以根本不存在他背叛他这个说法。

然后他们就没时间聊天了,因为草帽突然从树林里冲出来了,特拉法尔加微笑着后退,带着他的刀,他在草帽的皮肤冒着红色的蒸汽并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冲向他们时快速向后跳开。基德也向后蹦开,组装起他的临时假肢但仍为他失去的那条腿诅咒着特拉法尔加,而这举动为他赢得了直面草帽的火拳铳的殊荣。

“嘻嘻嘻嘻!”草帽一边吃吃笑着一边从四面八方飞来拳头和踢击,基德不得不后退,“特拉男打架的时候真的很恶劣。他把我踹进了流沙里!”

基德一边喘着气一边终于——用临时组装的腿——避开了草帽的下一拳,然后控制剩余部分的枪和刀子一起从空中落下发起反击,“我以为你说他是个好人。”

“他是!”草帽坚称,灵巧地在他射来的枪林弹雨下轻松躲来躲去,“但是打架的时候另算,”他像个傻瓜一样笑起来,这让基德真的对他感到好奇,尤其当他像如此这样开心的时候,“打架的时候我们都会很恶劣!”

接着,就像是为了证明这点,他裹着武装色霸气的下一击直接击碎了地面,脚下所有东西都像是玻璃一样被粉碎,基德向下跌去。他击碎了飞到面前的两块岩石,然后就面对上草帽路飞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个小疯子用手臂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们两个一齐滚了出去,直直地滚进了他妈的大海里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草帽?!”基德怒骂着仓促抓住维多利亚朋克号桅杆上的支出来的金属,在他被海浪卷出和之国海岸前把自己拽了上来;他同时也揪住了草帽的后领子,因为这会是一场极其尴尬的战斗胜利,就因为他他妈的脑残对手把自己丢进水里他妈的淹死了。当然了,一旦他爬上来了他会很乐意丢掉这个白痴,让重力替自己完成剩下的工作。

令人失望,草帽只是把自己像气球一样鼓起来反弹回来,然后大笑着给自己放了气。他的脚趾触碰到了地面,然后人就消失了,快到基德都跟不上,尤其当后者正忙着翻身接下特拉法尔加跟来的一刀。当草帽再次出现时事情又变得一团糟,他的胳膊伸展开来、橡胶指头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住了他和特拉法尔加的脚踝,接着他们就以惊人的速度被甩向地面。

基德撞断了差不多一打树才停下来,但紧接着特拉法尔加像炮弹一样砸向他,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分清上和下,他妈的像这么瘦高的这家伙怎么能有他妈的这么大的冲击力?即使只是附加的动能,冲击力仍旧把他们推出了几百米,最终在两个人的呻吟声中停在了峭壁底下。

喔,基德要他妈的——

“草帽当家的,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特拉法尔加大喊着,翻起身,半个身体沾满了泥土和树枝,但尽管他活像一个恶魔一样阴沉着脸启动了另一个ROOM,当他飞身冲出去、鬼哭落到了他的身边时,他的眼中同样闪烁着一丝兴奋;而在他正前方,草帽像一只猴子一样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兴奋地迎面和他碰上,如果说那张几乎咧开整张脸的笑脸代表着什么的话,那就是似乎此刻世界的其他部分并不存在了、而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他妈的。这太——

基德也爬了起来,流着血,笑声放肆地响起。他向前冲去,扩大磁力范围让自己在空中移动得更快,接着三个人再次碰撞在一场充满了橡胶肢体、金属碎片和缠绕着电光刀刃的混战中。

脚下和周围的森林爆炸开来,这是很长时间以来基德最开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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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所有快乐的事情都必定会走向终结。

当你和四皇战斗的时候如果破坏了东西是一回事!”草帽的航海士在他们面前愤怒地尖叫,这个女人的肺活量有一套的,“但你在私下里破坏了东西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我们不得不为此赔偿你们几个鲁莽的白痴!而且你们让整个国家认为他们欢迎的三个海贼团闹掰了!你们三个脑子都出问题了吗?!你们都是白痴吗?!

她终于为了喘口气停下来了。草帽正在拍干净他的帽子;特拉法尔加在擦他的刀;基德在活动着他重新接好的脚趾头,它感觉仍不太对劲,尤其当他们从树丛里把它们挖出来的时候。基德愿意用他船上所有他妈的财宝打赌特拉法尔加是故意的。这个混蛋。

你们在听吗?!

基德对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冷静点,泼妇。”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确实在她钉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下有点怂,“我们是天杀的海贼,好吗?我们不需要赔偿任何我们不想赔偿的。”

诚然,他们可能确实对这座岛造成了……嗯,比基德预想得多得多的破坏,但是公平地讲,和整个和之国比起来这只是一小块部分,而且就挨着海岸。单纯地把码头修好然后假装这空地本来没有几百亩那么大不就好了。又没人受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航海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百兽海贼团做的一切之后他们的森林已经很少了,”她咬牙切齿地说,“然后你们就把另一块夷为了平地同时引起了大规模的恐慌。你们在想什么呢?!

“山治!”草帽突然叽叽喳喳地喊起来,他把帽子的绳子系在脖子上让它挂在背后,“我饿了!”

草帽一伙的厨子,十秒前还在怒视着基德,立刻冲他的船长吼了回去:“你个白痴橡胶脑袋!好好听娜美小姐讲话!”

草帽的肚子咕噜咕噜地作为回应,仿佛有传染性,一秒后基德的肚子也大声叫了起来,甚至特拉法尔加的肚子也开始响起来抱怨。草帽听到声音后猛地扭头,睁着大眼睛冲特拉法尔加眨了眨,露出一个让后者翻白眼的笑容。

“山治!特拉男饿了!”草帽无意识地欢呼了一声,接着像是事后才想到那样补充,“刺头男也是。给我们做饭!”他蹦了起来,即使他的航海士冲他威胁地举起了拳头。他看起来不在意她的愤怒,相反,他抬起头看了一圈森林还剩下的部分,然后转向他的狙击手,“乌索普,你能让东西长得又多又快对吧?特拉男也可以直接从别的森林里运过来一些树。别处有很多所以可以分享。我们来种它们,乌索普让它们长大,然后它们就像新的一样了!”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欢呼着,显然为自己聪明的想法感到骄傲,而如果他们成功的话这确实是个相当可行的办法。尽管基德仍旧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费力这么做。

“那不是——”航海士开口,然后停下,发出一声泄气般的叹息就像她终于放弃了,“行吧,也行,不管了。如果你能减少和之国会找我们要的赔偿,我完全赞成。”

“谁说了我会运树?”特拉法尔加低声说,把他的刀收回鞘里然后调整了自己的帽子。

草帽在他面前扬起了脑袋:“你不会吗?”

特拉法尔加顿住,视线上移,毫不令人惊讶地迅速屈服:“……明天。”

草帽笑起来:“当然!”他再次转向他的厨师,“山治!”

那个厨子举起双手:“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做晚饭。嘿,夏奇,给我搭把手。”

夏奇,显然是特拉法尔加的船员之一,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他坐着围观的地方站起来,好像之前一直在看一场免费的演出:“好的,好的,反正我们都饿了。但这是三个海贼团的晚饭。”两个厨师都停下来,看了一眼基德的在另一边瞎晃悠的船员们,“你们有厨师吗?”

在没人动的时候有片刻的沉默降临。基德盯着自己的脚看了一会儿,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算是允许,于是希特有点笨拙地上前一步:“我是厨师。”

“很好。”两个厨师都给他面子地向后退了一步,向他们的船停靠的地方走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过敏问题吗?或者我猜只是挑食?”

“嘿,我们的船长只是不喜欢面包和梅干好吗?就那两样。”

“比起我门的船长他吃得算少的了。”

任何人和你们的船长比都吃得算少。”

“那确实。嘿,你们的船长呢?”

在基德能听到希特的回答前他们就走出了听力范围,但是……嗯,整个交流听起来……还挺友好的。

这他妈的算什么。

“嘿,刺头男!”

基德回头,“什——”然后就被一拳打到了下巴上。

他向后倒去,更多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而不是草帽的力气,然后他重新站起来,怒骂道:“这他妈是要干嘛,草帽?!”

“别管娜美叫泼妇!”草帽骂回来。

搞什么玩意儿——“当她像个女妖一样冲我大喊大叫的时候我想叫她什么就叫什么!”

然后他决定没人能随便给出一拳而不受回报,他冲向草帽把他的脸摁进地里,很快,他俩就开始在空地上摔跤,两个人都尽着最大的、但不会真的杀了对方的努力,与此同时特拉法尔加站了起来,走出势力被波及范围,然后坐下看着他俩取乐。

搞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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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死的两天里他们都在种树。基德搞不懂他和他的船员是怎么被绑在这块鬼地方的,但现在他们在这里了,挖土、把根埋得很深,希望不会把它们都整死。他们中有些人很明显要比另外的人有更多的园艺天赋,而基德很明显并不是一个天杀的园丁。

和之国并没有向他们索要一丁点赔偿——他们太感激他们的“大救星”了。但他们确实很高兴能重新种树,当草帽的狙击手拿出他的种子还有肥料还有他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时,他吸引了很多兴趣和关注。随之而来的吹嘘则是完全的荒谬,不过至少这家伙看起来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仍旧需要大量的劳力才能让事情顺利进行。因此当基德皱着眉试图让他最新栽下的树站直而不是歪到一边时,他咒骂出声,因为如果他要帮忙这么做,他就要做的完美。或者至少做的比特拉法尔加强,那家伙完全就是在用果实能力作弊。不过至少草帽和他差不多糟。

“刺头男!”

又来了。这个橡胶混蛋无处不在——种着他自己的树、“噢噢噢”或者“啊啊啊”地观赏他的狙击手的‘魔术’、和特拉法尔加的船员聊天、和基德的船员聊天,仿佛充满了永不会耗尽的太阳能精力,而人们也无法忍住对它做出回应。草帽一伙宠着他们的船长,即使有时候他们会被他的愚蠢举动激怒;红心海贼团对待他就像他是他们的一员;而特拉法尔加则是一个纯粹他妈的不会拒绝他的人,无论他口头上有多抱怨草帽做的每一件事。

甚至基德的船员一开始也都茫然大过敌意和警惕,然后接着他们就只是耸耸肩、放任附和起他。除了基拉,他现在能搞定短句、但当他能控制的住的时候他仍旧不爱说话。但那并没有劝退草帽。他只是和每个人都说了足够多的话,在基拉某棵很重的树因为根埋得不够深而要倒下时帮了他一把,然后去烦下一个人。在活儿干到一半的时候,他甚至让他那位骷髅架子演奏了《宾克斯的美酒》,然后现在所有人都会唱它了、或者至少会那么一两句。

“又咋了?”基德叹气,沉思起——自从凯多之后不下一次——他的人生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草帽弹过来蹲在他旁边:“我们说好交换电话虫号码的,但我们还没有!”

“我从来没他妈答应任何事情!”基德破口大骂,紧接着当草帽向他递过来相同的某张纸片时他不得不抑制住用手捂住脸的冲动。他是怎么做到没在他们打架的时候还没把它丢了的是一个谜,“你——”

“你要是不想把你的给我也没事,”草帽打断了他,尽管他表现得他没有很恼怒,“不管怎样我会给你桑尼号的。就这样,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叫我们。”

基德的火气立马炸了:“我永远都不会需要喊你来帮忙!你在说我弱吗?!”

“当然没有?”草帽的头歪向一边,一副极度困惑的样子,“我们几天前刚打过一架,刺头男,没人胜出,所以我们都很强。你是已经忘了吗?你的记性看来不是很好。”

基德——有生以来第一次——祈祷他有耐心。

“反正无论如何,这和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草帽坚持说,“我们会来帮忙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并不是!”

“朋友会互相帮助!”草帽顺着他自我完善的逻辑继续说,“所以我说你也该给我们你的号码。如果我们需要帮助我们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这就像和一座该死的山争论一样。哦不,一座该死的山还更容易些;至少当它拒绝听基德说话时基德还能直接打碎它。

他看着草帽。又看了看周围他完全起不到任何一点帮助的船员们。他们中一半的人都在和草帽还有红心的家伙们比赛谁能种更多的树。

(他们确实让这变得容易。他们确实他妈的让他们放下警惕这件事变得容易。而这之中没人比这个在他面前的白痴更能让这变得容易的了。)

他从草帽的脑袋顶上望去,在他们正在修整的林地的另一边,特拉法尔加正懒散地坐在一块岩石上喝着水,即便他看着基德更像是在思考什么新的活体解剖方法。

基德嗤笑。混蛋。就跟草帽需要有人看着一样。这家伙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人都逼疯了。

“刺头男!”

哦看在——

“他妈的—行吧!”基德吼叫着,从草帽那里抓过那张纸,“行吧!如果这能让你别再像个烦人的混蛋的话!我不记得我那边的号码但我会在离开前给你的,行了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是同盟!如果你给我们打电话的话这个世界最好正走向完蛋!”

草帽蹦起来,因为如愿以偿而又一次变得非常开心:“太好了!现在我能在第一个找到One Piece之后告诉你了!”

滚开,草帽!”基德怒吼,草帽飞奔离开,咯咯地笑着,像是基德没少为此杀过人一样。这个白痴径直去向特拉法尔加,蹦到他身上时让后者的水打翻了一地。外科医生在他表达他的愤怒时暴躁的声音逐渐升高,但基德不知道当他实际上没有做任何事来把草帽捆在他身上的四肢薅下去的时候,他他妈的到底想骗谁。

在他身后,基拉开口了,用仍旧有些简短但至少完全正常的语调说:“他们没那么糟。”

基德哼了一声。他想说即使是阿普曾对他们演过的废话也比这个马戏团表演强,但当基拉可以直接看穿他的谎言的时候这么说没有太大意义。

他盯回他的树。他妈的。它还是有点歪。

“嘿,基拉,”于是他说,踮着脚踩在地基里。如果他使劲推一下会不会有用?“我们的电话虫号码在哪儿?”

一张纸条进入了他的视线。基德翻了个白眼:“把它给草帽。然后确保你这么做的时候我不在附近。”

基拉发出像是被逗乐的声音,而基德无法用语言表达他能听到这个有多开心:“好吧,基德。随你怎么说。”

基德默默地在心里抱怨着,然后活动了一下他的指关节。这棵树要么听从他的命令要么它将不再能成为一棵树。

 

                     ——————————————————

 

他们在和之国的最后一个晚上,这个国家给他们举办了一场欢送宴会。这一次当基德发现他和他的船员们又与草帽一伙还有红心海贼们混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没脾气可发了。连基拉都在和罗罗诺亚比着什么武器还是啥。

反正他们明天就都会分开了,所以没关系了。

宴会和以往一样喧闹,并不只是因为海贼们,尽管他们确实对此有很大贡献——而是和之国的居民们很明显仍没从凯多的倒台中走出来,这是显而易见的。

基德更多坐在人群之外,这次不是因为伤势。他只是没有特别开宴会的心情,然后令人惊讶的是,草帽也没有。他花了前二十分钟和一群和之国的小孩跑来跑去,然后带着食物回来,在特拉法尔加已经用一碗乌冬面和一壶清酒让自己放松地坐着的木桩前坐下,他们都没有戴他们标志性的帽子,但至少这回他们穿对着自己的衣服。基德带着他的吃的坐在他们对面,中间生着一团篝火,这次没人不高兴。就只有他们三个,气氛还挺和平。

有那么一阵,他们都专注于吃着自己的东西,四周响起的只有火星的噼啪声。特拉法尔加第一个吃完,他把碗放到一边,然后慢悠悠地啜饮起了他的清酒。他的眼睛反射着篝火的影子,表情难以理解、几乎像个雕像一样,因为他看起来和周遭的一切都如此分离。

这大概持续了有五分钟,当没人有动作的时候,草帽突然咬着东西停下,像是感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特)拉男?”

即使是这样,特拉法尔加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他瞥了一眼草帽、哼起什么没调的、简短的曲子,接着把视线挪开,给自己倒了更多的酒。草帽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然后飞速吞下了他正在吃的东西、伸出手,一个猛拉把特拉法尔加从树桩上拽了下来。特拉法尔加发出了一声毫无形象可言的叫喊被他脸着地拉了下来,在这过程中他的酒洒了一半,这就跟见证雕像苏醒了似的:“草帽当家的!”

“你太高了。”草帽宣称,松开了他然后继续吃自己的晚饭,“这样好多了。”

就连特拉法尔加看起来都不知道该对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幼稚的抱怨说什么,但他的脸上闪过了什么东西,这东西消失得太快,基德没能看清。但那感觉起来不太像愤怒、或是任何一种负面的情绪。

又过了一分钟,然后,慢慢地,特拉法尔加坐直了,盘起腿,重新给自己斟满杯子。他周身放松地向后倚在木桩上,在缓慢的呼吸中变得慵懒,他的头向后靠着,半眯着眼望着头顶布满星星的夜空。但当草帽满足地吃完了自己最后一口饭时,特拉法尔加这次先伸出了手,拽住了前者的后衣领把他拖到自己身边,他的胳膊搭在草帽的肩上搂着他、就像这是他正当的权利一样。

草帽有点愣神。他眨了两下眼,然后露出一个比平时更安静、但从另一种程度上说加倍明亮的笑容。他缩进特拉法尔加身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接下来这个晚上他似乎都满足于其它什么事都不做了。

基德目睹了整个过程,重重地扔下了杯子直接拿起了一大瓶酒,然后用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真诚的态度告诉面前的俩人:“你俩真腻歪。”

特拉法尔加头都不抬地竖给他一个中指。草帽看起来没懂基德在说什么,但——谢天谢地——他至少没好奇到询问。相反,他抬头看着天空然后跟他们说:“娜美说今晚星星会下雨。我很高兴天空看起来很晴朗。”

基德也抬起头:“……你是指流星雨?你之前没见过吗?”

“当然见过,但只见过三次!”草帽大喊,“而且第二次的时候全被云挡住了我们什么都没看着!”

基德翻了翻白眼:“那就只是一堆从太空掉下来的石头。”

当草帽向他投来充满怜悯的一瞥时基德感到自己抽搐了一下:“那是流星,刺头男。你跟特拉男一样,他也不懂。你可以朝它们许愿的!”

基德嗤笑:“你他妈多大了?而且传说不应该是当只有一颗流星的时候才能许愿吗?”

“当然不了!”草帽反驳,好像他才是什么神秘传说的研究专家,“流星越多才越好!如果只有一颗流星的话,那些更需要实现愿望的人可能会因为晚了一步或没第一时间看到它而被忽略。但如果有一大堆流星的话,每个人的愿望都能被听到!然后每个人都会有一颗、未来会把他们的愿望带到实现它们的人那里的星星。这就是流星雨很重要的原因,刺头男!能看到总归是很幸运的,因为即使你没有想许的愿望别人也会有,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切都会变好的兆头!”

基德透过篝火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特拉法尔加。即使一切都被掩藏在火光闪烁的阴影下,当后者在听草帽讲述这个用来骗小孩的童话故事的时候,他仍能看到这家伙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包含着一种柔和的、充满渴望的感情。

基德说不出话来嘲笑他们两个。就像任何一个六岁以上有脑子的人还会相信这些可笑的故事一样,他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该死的像特拉法尔加这样的人会纵容这种事情。但他扭头又看了眼草帽,后者又回到了抬着头用明亮、热情的目光注视天空的状态,然后他就只是……说不出口。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就算他在这样一个愚蠢的话题面前闭上嘴也不会影响任何事情,所以谁在乎呢。

他闷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四下寻找他船员们的踪影,当然只是为了确保他们没有喝得醉醺醺从哪里掉下去。他们都很容易被找到,混杂在草帽和红心的家伙们之间。

基德为此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当草帽突然大喊大叫到整个空地的人都能听到时放下了手:“开始了开始了!”

有那么一会儿,每个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人都迷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当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了的时候,第一颗流星已经划过了夜空,燃烧着、向下坠落。

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几十个并不以沉默著称的人汇聚在一起,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没有人发出声音。就连基德也发现自己在仰头看着这壮观的景象,长长的火焰像尾巴一样拖过黑色的夜空。

他没有任何愿望需要许,因为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在他自己和他船员的支持下得到,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但也许酒精的力量比他想得更上头,因为他不觉得他曾见过比这更夺目的流星雨,就和其他人一样,直到它结束他才移开视线。

喧闹声再一次响起,声音们混杂在一起,偶尔穿插着笑声。

当草帽开心地边笑边讲起他从哪里听来的又一个故事、而特拉法尔加一边看着他一边珍稀地听着他每一个字、胳膊仍旧搂在草帽肩上时,基德再一次挪开视线环顾四周。

基德并不想费心打断他们,即使他觉得这很恶心。他再次扫视了一圈他的船员,然后看向基拉,因为后者走了过来、蹲下来坐到了他右手边。

他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不需要。他们的肩碰在了一起,基德开始思考明天早晨的启航、前方不可预知的大海,以及他们还未曾到达的岛屿,所有这一切都等着他们,因为他们成功活了下来可以去见证它们了。

他想起了某个新的——而且是单独的——藏在他们绘图室架子上的电话虫号码,想起了在它背后一面潦草地写下的、基德倾向于假装没注意到的另一串号码,然后他想起了基拉备份的另外两张维多利亚号的号码、分别给了那两个基德已经忍无可忍的船长,因为他在这件事上没得选。

这过去的一个半月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但去他妈的,基德认为至少他能承认这结局还不错了。

 




END

(·lof没有斜线编辑,所以原作斜线部分这里用了黑线,在ao3也发了一份翻译,那里格式更好看一些/放不了链接会被凭,搜名字就行)

·2022.2.15修改了几处比较严重的翻译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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